1948年5月1日,正随中共中央转战在河北等地的著名新闻记者、时任新华社副总编辑范长江,得知了一条重磅消息:香港《华商报》全文刊登了中国共产党纪念“五一”劳动节口号,号召“全国劳动人民团结起来,联合全国知识分子、自由资产阶级、各民主党派、社会贤达和其他爱国分子,巩固和扩大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主义、反对官僚资本主义的统一战线,为着打倒蒋介石,建立新中国而奋斗。”同时,号召“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及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新的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
在中华民族前途与命运抉择的关键时刻,“五一口号”的发布,就像平地一声惊雷,炸出了中国共产党代表最广大人民利益发出的时代最强音。而率先刊登“五一口号”的海外报刊,正是范长江亲自创办并担任首任社长的第一份报纸——香港《华商报》。
范长江,原名希天,出生于四川省内江市东兴区田家镇,是中国杰出的新闻记者,新中国新闻事业的奠基人和开拓者之一。“长江一支笔,胜过百万兵”,他是国内报纸上全面公开报道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的第一人;他第一次向国统区人民报道了“西安事变”真相;他第一个以“国统区”记者身份进入延安并采访了毛泽东。他先后发起成立“中国青年新闻记者协会”和“国新社”,把一支支强大的舆论力量吸引到中国共产党的周围。新中国成立后,他先后担任新华社总编辑、新闻总署副署长、人民日报社社长等职务。1991年,中国记协与范长江新闻奖基金会联合设立了“范长江新闻奖”,后与“韬奋新闻奖”合并为“长江韬奋奖”,至今仍是表彰奖励我国新闻工作者的全国性最高奖项。
范长江是一名自国民党营垒里走出的报人。作为当时声望很高的记者,他一直振臂高呼,推动团结,同一批新闻人穿梭于枪林弹雨、硝烟弥漫的前沿阵地,写下了一篇篇振奋国人,凝聚民族力量,激发军民斗志的战地报道。然而,国民党政府的种种不堪使他深深失望,1941年皖南事变后,不堪忍受国民党专制的范长江到了香港,在周恩来同志的授意和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主任廖承志等人的支持帮助下,与邹韬奋、茅盾等人共同创办了香港地下党领导的合法出版刊物《华商报》。这是一份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具有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性质的报刊,是中国共产党在香港刊行的第一份机关报。作为中共在香港的重要阵地,《华商报》不仅面向香港,更成为面向东南亚华侨统战传播的桥头堡。这也是范长江亲自创办的第一份报纸,他担任社长兼副总经理。抗战期间,《华商报》团结在港的大批民主人士和文化人士,为宣传中共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激发香港和海外同胞的爱国热情作出了积极贡献。1941年12月香港沦陷,《华商报》主动停刊。1946年1月4日,《华商报》正式复刊,并迅速成为民主力量在香港的喉舌,也是解放区以外能直接传播中共中央声音的唯一一张报纸。中国共产党以《华商报》为阵地,团结了邓文钊、刘思慕、廖沫沙、陈嘉庚、夏衍等一批全国知名的民主人士和文化人士,并得到各民主党派领袖宋庆龄、何香凝、李济深、马叙伦、沈钧儒、蔡廷锴、李章达等的支持。
一石激起千层浪,中共“五一口号”第一时间经《华商报》在香港发表后,立即引起民主人士和社会各界的高度关注和热议。5月5日,李济深、何香凝、沈钧儒等12位民主人士代表各自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联名致电毛泽东和全国同胞,正式公开响应中共“五一口号”,《华商报》当天率先发表了《各民主人士通电全国与中共筹开新政协会议》一文。“五五”通电在《华商报》刊发后,立即引发了席卷而来的响应浪潮。5月7日,台盟在《华商报》上发表《告台湾同胞书》,成为第一个公开响应“五一口号”的政治团体。紧接着,从5月23日开始,连续8天,《华商报》分别发布了民建、民促、香港爱国人士等一系列响应“五一口号”的文章。在中国共产党的推动和领导下,一场以香港为中心,主要由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参加,以筹备新政协会议为核心内容,以推翻国民党统治、建立新中国为目的的“新政协运动”迅速掀起。
虽然已离开《华商报》投身解放战争新闻报道前沿,但范长江眼见着他亲自创办的香港《华商报》成为“新政协运动”最先锋的力量,一定是非常欣慰且自豪的。这正应和了他在发刊词《我们的信念和愿望》中所表示的“我们在这重要的时代,处身在远东大局的神经中枢——香港,深深地关切着祖国的命运。祖国正在艰苦的奋斗中,向着民族解放的目标前进......我们愿本上述的信念,在抗(战)建(国)的过程中,就海外舆论界的岗位,担当起号召,推动的任务。”
通过自己亲手创办的香港《华商报》,不仅吹响了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团结一心推翻国民党反动统治的号角,揭开了双方亲密合作、建设新中国的新篇章,“五一口号”于范长江而言,还有着另一层特别的意义。“五五”通电中,代表中国民主同盟会正式响应中共“五一口号”的,正是范长江的岳父、著名民主人士沈钧儒。1936年,沈钧儒于救国会活动中与范长江相识相交,两位挚友的家国命运也从此紧紧连在了一起。1940年12月10日,沈钧儒的女儿沈谱与范长江在重庆结婚。虽然婚礼极尽低调,却宾客盈门,一大批文化名流及民主人士不请自到前来道贺。除了于右任、黄炎培、郭沫若等写来了贺诗外,周恩来、李公朴、冯玉祥等还亲自来到现场道喜,周恩来在签名簿上亲笔题字“同心同德”。婚后,范长江与沈谱琴瑟和谐,与沈钧儒翁婿情深。沈钧儒选取白居易《观刈麦》诗最后几句:“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送赠女儿女婿,并在落款中题写“长江喜白居易诗《观刈麦》尤这几句,愿与长江共勉之”,这也成为了范长江家庭后来不成文的“家训”。1963年6月11日,沈老先生在北京与世长辞,范长江写下著名的《痛悼衡老》,高度评价了沈老身历四朝、追寻真理、匡扶社稷、投身革命、光明磊落的一生。
流淌在范长江血脉里的家国情怀,始终和祖国的民主团结大业紧紧连在一起。可以告慰长江先生的是,在“五一口号”发布75年后的今天,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无党派以及社会各界仍然肝胆相照、风雨同舟、一路同行。75年前那震耳发聩的“五一口号”,仍指引着各民主党派不忘初心、自觉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在长江先生的家乡,一代又一代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成员传承合作初心与优良传统,同中国共产党栉风沐雨,致力于国家富强、民族复兴、人民幸福,在统一战线最广泛的政治联盟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2006年,中共中央办公厅秘书局批准同意修复范长江同志故居,2012年经中宣部特批,范长江纪念馆被命名为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从此,长江先生的家国情怀随着那一幅幅历史的画卷,一一铺陈在人们的眼前。无数慕名而来的新闻人和络绎不绝的参观者,也总会在故居门前的长江先生雕塑前驻足,为先生致上一份最真诚的敬意。长江先生与他创办的香港《华商报》、中国共产党发布的“五一口号”都早已定格于历史的长河,但其承载的多党合作的优良传统、风雨同舟的精神力量却能穿越时空,烛照当下。“知所从来,思所将往。”作为长江故里的民主党派成员,必将承袭“五一口号”中蕴含着的爱国情怀和奋进力量,坚定不移地扛起历史重任,把无数先辈经过千辛万苦凝聚的力量、锤炼的智慧和提炼的精神接过来、传下去。不忘来时路,始终胸怀“国之大者”,始终不渝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贡献智慧和力量。